催人泪下…不知怎么表达这篇给人的感觉，将老师给杰的温情写的非常细致深刻，同时每一个字都是有重量的，读着会感觉到杰所背负的沉重感…真的太好太好了😭
二次修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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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杰埼』夜会
杰诺斯身为人类的最后一天，疼痛吞噬了一切。
心脏蜷缩而揪生成疼，肌理流血，胸腔也曾数度灼烧。一氧化碳滞涩在肺部挤压膨胀，耳鸣时连人声都渺远。体感麻木，所有的血液与骨骼替以金属。他睁开双眼，世界附着在浅金的晶片下，被仪器精密地剖析成一行又一行的数据，真实明晰的呈现在面前。
十五岁的某一天，杰诺斯最终一无所有，此身只留下一抹魂灵。他寄居在钢铁之躯里，再也不会感觉到痛。
那场火海埋葬了他人类的皮囊，疼痛亦将自身一并销毁。
他看着杰诺斯收拢起阳台的晾衣线。
他处理挂绳的动作简单而洗练，摘取衣物的时候一气呵成，像是短小的陈述句，却不会胡乱生出褶皱。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，人造人在家政方面似乎意外的成熟。至少在他到来之后，这个家连同生活，都在一瞬间变得井井有条起来。
但这算是天赋技能还是后天所致呢。之前埼玉从未想过。
“最后再把老师的仙人掌也搬进来，就没什么问题了吧？”
“啊，是啊。辛苦了杰诺斯，还真是可靠啊哈哈。”
阳台再次传来弟子悉悉索索挪动东西的声响，埼玉已然收回目光。他翻看电视节目的频率正在逐渐变快，屏内画面不稳定的转换着。在暴雨将至的前夜，大概云淡风轻的英雄们有时也会堆满阴云，或多或少的感到心浮气躁。
他放下遥控器。杰诺斯已经将浇好的仙人掌挪进屋里，尖端扔挂着摇摇欲坠的水珠，那套黄红配色的英雄披风也被整整齐齐挂进衣柜了。而摊平在榻榻米上的被褥，埼玉一骨碌翻身上去时，心想人造人大概忘记了提高体表温度，它潮湿且冰冷。
“说起来，杰诺斯，有件事情一直很在意啊。”
埼玉依旧躺在冷湿的被褥上，忙碌完的杰诺斯就端端正正的坐在他身边。人造人金色的瞳孔澄澈无比，在某种角度甚至流露出金属无机质的冷泽。
“您请说。”杰诺斯回答，视线偏移向埼玉。
“你以前家政就这么厉害吗？”
“是的，以前就有帮父母分担的意识了。”
啊啊，所以是后天养成的。埼玉想。“果然作为英雄也要全面发展啊。”
年轻的弟子煞有其事的点点头，随即掏出笔记本一笔一划的记下。灯光晕在他浅金的发稍上，光与影纠缠出零碎的影子，斜亘在光滑的纸面上。杰诺斯的字迹方正有力，割裂阴影的笔端虽犹透着少年人的倔强，可依然能如大人般整齐自如地写下师从语录。
十九岁的少年。局促浮上埼玉眉间，他试图说些什么。话语却梗在喉咙里。
算了，如果这是他希望的。
杰诺斯一直试图解开埼玉身上那些无法用科学原理诠释清楚的谜题，为了复仇而重生的人造人对于强大力量的追求，总是表现得过分贪婪。以至于在很久以后，当他憧憬的视线望过来时，埼玉胸腔里的愧疚往往会化为难以下咽的苦涩。
他无法为他的弟子做些什么，他尚且一无所知。但如果能是成为青年一直追逐的目标的话——那么仅此能做到的这一点，就继续保持下去吧，大概没什么不好。
埼玉愣神。杰诺斯已经放下纸和笔，摇晃笔记的弧度同眼尾笑意一样搔人心神。他被吸引了过去，却并不十分明白此时此刻心中涌起的情绪究竟为何。
“又用完了一本，这样就刚好写够一千本了。”
“诶，骗人的吧，居然有那么多么？”令人惊讶，又不免生出误人子弟的心虚感，埼玉凑过去瞧，杰诺斯却已经率先将笔记拥在胸前。
“老师的教导我都有好好的记下来。”他正色道，又不自然地指了指窗外。
“下雨了，老师。”
弟子的声音适时在耳边响起，埼玉从那泛着金属味道的空气里抽身。他抬头，杰诺斯正低眉看着他，唇端抿成了一条冷硬的线。
“那……睡觉吧，杰诺斯。”
“啊……嗯，那我去关灯。”
杰诺斯习惯在与埼玉同榻而眠时，将自身的温度调的高一些。那种偏高、却恒定的温度存在记忆里，是他在失去血肉之后唯一能拥有的，曾经身为人类的证明。
这样至少老师不会觉得冰。年轻的人造人如此思虑。然而当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身下的冷湿时，埼玉却已经睡去很久了。
杰诺斯很想唤醒他的老师，为他换上一套温暖干净的被褥，只是这具机械构造的身体却率先不听使唤。金属与齿轮交错着契合推过，淅淅沥沥的雨声亦好像从十分遥远的时序传来，在只有两个人的小小房间里，杰诺斯小心翼翼地向琦玉靠拢。
“老师？”他轻声叫着，意料之中的未有任何回应。
对于长久流动不居的人造人来说，最终能选择的归宿其实屈指可数，他的复活已然代表了他的前半生，而他缥缈不定的后半生，至少在遇到埼玉之前，杰诺斯从没想过复仇以外任何的事，奔跑的脚步亦未曾放缓。
但生活却在二人同居之后开始逐渐变慢，日色长了，心态也宽和。杰诺斯驻足在不知名的路口，懂得了如何欣赏日月交替时微妙变化的光线，以及春夏秋冬的四季更迭。晶片下的世界从数据中跳脱出来，生活终于不再是单一的追逐。他已经能清楚的记下哪时哪日哪家的超市有大减价，也贯会在熹微黎明时为阳台的仙人掌浇灌清水一抔，如此平和而细腻的，皆是他的老师教给他的事。
于是在被剔除骨血，剥夺为人的多年以后，杰诺斯胸腔处曾一度无所有的空洞终于再次灼烧滚烫。他看着脚下崎岖不平的山石泥土，这条路他无目的的走了太久，而此时此刻，周遭的景色鲜活起来，远方的征程也终于有了指引——埼玉正伫立在他眼前。
恒温的金属搂紧了潮湿的被褥，今夜安静无比。杰诺斯轻抚上抽痛不已的左胸。他知道，那是久违的心跳。
“埼玉老师。”
“晚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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单槿文社出品
桥松 2017.07.23